【杜方】相爱相杀三十题 17 交换日记
17 『交换日记』
那是一扇陈旧的，毫不起眼的小门。杜见峰无数次的经过这里，但如果不是特意的指引，他甚至不曾留意过，平凡的得让人无法生出探究的欲望。门的一半隐藏在阴影里，在这里腐朽是缓慢的有生命的，顺着缝隙无声蔓延。
方孟韦拨开虚虚扣在上面的锁头，推门时用了几分力，吱呀一声，豁然洞开。
门后也是同样逼仄的空间，一个人尚不能动作太大，他们只能一前一后的前行。尽头有一架直上直下的小梯子，杜见峰用手电扫过去，梯子的上端隐没在了一片黑暗里。
“我先上去。”方孟韦熟练的把手电咬在嘴里，手脚并用的攀上梯子，很快消失在了视线里。
杜见峰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上来吧。”过了不一会儿，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点空旷的回响。
杜见峰踏出了第一步，锈迹斑斑的梯子发出不详的摩擦声，似是不堪重负。
他闷着头重复着动作，有点心不在焉。眼看着接近了出口，谁知突然脚底踏空，身子猛地向下一坠。
在他掉下去之前，一截白皙的手臂伸过来拉住了他。
“小心！”语气一半责备一半关切。
杜见峰紧紧回握，借力向上一纵，终于得以见到方孟韦口中的好地方。
灰扑扑的木地板，看不清颜色的墙壁，处处透着陈旧的气息，但总的来说还算得上整洁，看得出有人精心的打理过。
天顶呈三角形，由中间的制高点向两侧降低，最高处成年人尚无法完全直立，杜见峰坐在地板上，四下打量。
不过就是个空旷的顶层阁楼，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方孟韦正背对他半蹲着，仰头在天花板鼓捣着什么。接受到讯息一样，回头冲他微微一笑，接着手上一推，蒙了灰的玻璃天窗便缓缓开启。
只此一瞬，流动的空气被定格，大片洗练的夜空不经意间在眼前铺开。
低矮天顶的好处此时显现出来，繁星点点近得仿佛伸手可得。
那种令人怦然心动的惊喜像是沸腾水面上泛起的细小水泡，一层又一层，热闹的破开，前赴后继。
方孟韦关了手电，和他并排坐在一起。
黑暗中，有关于空间与时间的感官变得异常模糊，唯有眼前的天幕无限放大。
自古有关宇宙的论述和诗歌里，个体的存在总是渺小而孤寂的。
可此刻他并不是孤单一人，他甚至不用扭头就能知道，身侧那人一定和他一样，眼里闪动着赞美和渴望的光芒。
“真美。”
“今天天气很好，星星能看得很清楚。你看这个，是猎户座，”方孟韦用手沿着星星的轨迹画了一个不规则的五边形，“猎户的上半身，”又画了一个梯形，“这里是下半身，那边的一排弧形的是他的弓。”
“你对星象很了解？”
“小时候读过一些希腊神话。”
那可不是什么好的睡前读物。杜见峰努力的回忆，只能从零散的片段里拼凑出四处留情的天父形象以及神祗们错综复杂的身世。
“这个你应该认识吧。”
“北斗星。”杜见峰倒不是对那些亿万光年外不会发光的石头有多么热忱，只不过野外作战不免需要一些天象知识储备。“夏天的时候斗柄正指南方。”他也学着方孟韦描绘着勺形的轮廓。
“不错嘛。”方孟韦倒是丝毫不吝啬夸奖。
他们索性把手臂垫在脑袋下躺成一排，比手画脚的拼凑星座可能形状，最后被漫天繁星闪花了眼。
“真是个好地方。”杜见峰发自内心的感叹。
“我刚搬来没多久就发现了这里，别这么看我，机缘巧合罢了。”方孟韦轻声笑着，“我那时候爱钻牛角尖，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又没有人可以说，只能自己和自己较劲。后来我发现，看看天空心情就会变的很平静，不论什么样的自己都能被包容。从那以后我就经常来这里坐坐，即使什么都不干也好。”
“我怎么一次也没见你来过。”
“明知故问。”方孟韦勾起一边的嘴角，“不过现在想想，你当初真是可恶至极。”
杜见峰也笑，“那你怎么没赶我走。”
“赶，怎么赶？你不知道自己疯来什么样？”方孟韦轻飘飘的甩过一计眼刀，“而且...我也好奇，这样的日子还能更糟糕一点吗。”
“哦？那你的结论是什么？”
“我们都生活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我不知道你还是个诗人。”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方孟韦手肘撑在地板上，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但是你如果想知道我可以说给你听。”
“我想知道。杜见峰很诚恳的说。”
“作为交换你也要把你的故事讲给我。”
“我的故事又长又没意思。”
“没关系，我有耐心。”
“好。”将来都说给你听。
黑暗中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
“老杜，”沉默了片刻，方孟韦下定了决心。“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不管你信不信，我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去。”
“我这辈子最软弱的时候都被你看去了，”他自嘲的笑了笑，“可我不是易碎品，不需要你随时随刻的保护。还有那些让你难过的，忧虑的，念念不忘的事情，只要你想，我都会和你一起承担。所以不要再因为害怕失去我，就让我不得不失去你，这样不公平。”
“我......”
“你这个混蛋借口睡着了一点也不留情，下一次我就不客气了。”
“不需要，因为我很强。”
“厚脸皮。”
方孟韦的心情好的时候眼睛就格外的亮，杜见峰侧过脸，觉得那比他见过的每一颗星星都要美。
他忽然有种强烈的心情想要亲吻眼前的这个人。
他确实也这样做了。
分开的时候，两人都因为情动而有些气喘吁吁。
“要不要试着在星空下来一次狂野的做爱？”方孟韦做出了一个建设性的提议。
“下面的门没锁。”杜见峰喃喃说到，可惜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于是他凑过去用行动做出了最终的回应。
* 源自王尔德
以及Lo没有卡肉，我们点到为止，留下更广袤的想象空间，围笑。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