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方】相爱相杀三十题 16 鞭子和糖
16 『鞭子和糖』
杜见峰的行李不多，他本就是空着手来的，在这边的几个月时间里不过是置办了些衣物，还被方孟韦讨去几件T恤做睡衣。
手头这件是方孟韦最喜欢的，抖了抖再展开，正中央的杜宾犬，威风凛凛又凶神恶煞。方孟韦当时一眼就相中了，说是和杜见峰有异曲同工之妙，非要买给他，结果到后来几乎都是自己在穿。
没来得及洗，上面还带着他的味道，杜见峰嗅了一下，又仔细的叠好放在行李最上层。一件衣服而已，方孟韦不会这么小气吧。
环顾四周，梳洗台上成对的水杯和牙刷，衣架上成套的浴衣，不知不觉他在这里也留下了这么多的痕迹。
他本来打算今天收拾好了就悄悄离开的，结果方孟韦说要去给姑爹送点东西，拜托他守在家里等着电器行里来安装空调的店员。
杜见峰应下了，无非就是多处一天，也不会改变什么的。
方孟韦下午回来的很早，安装的工作还在收尾阶段。杜见峰正趴在阳台的水泥栅栏上，嘴里叼着根烟，没来得及点。
方孟韦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穿过花园，一抬头就能看见他。
“还不快点下来帮我提东西，没眼力见儿。”他佯怒道。
杜见峰冲他抿抿嘴，从花盆里捡了颗土疙瘩丢了下去。
方孟韦几乎搬回了半个超市，他心情很好的要做大餐庆祝一下，撸着袖子指挥杜见峰打下手，一会儿剥蒜一会儿削皮。杜见峰切起土豆的架势简直要把砧板剁穿，然后被嫌弃的赶到了一边。
“你去尝尝汤的味道，看还用不用加盐。”
鲫鱼两面煎的焦黄，乳白色的汤水上浮着几点葱叶，舀起一勺凑在鼻端，鲜美的很。
同样两只手，杜见峰顾此失彼忙得团团转，反观方孟韦，一边翻着铲子炝锅还能兼顾给小火炜着的五花肉调味，当真自叹不如。
厨房不大，平日一个人也还好，多了个杜见峰在里面就难免显得有点碍手碍脚。肩膀撞着肩膀，脚踝贴着脚踝，可俩人默契的谁也没有提。
那天的晚饭极为丰盛，林林总总堆了一桌子，青翠的笋尖配上蜜糖色的藕片，赏心悦目。方孟韦的手艺他早就领教过，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杜见峰摆好了碗筷，回头看见方孟韦取了支红酒，抬了抬手里的高脚杯向他示意。“来点？”
他摇摇头，婉拒了。
“怕什么？”
“还是算了。”杜见峰坚持。
方孟韦便也没再勉强，自己斟了半杯，有一搭没一搭的品着。
杜见峰没什么胃口，吃下去的都郁结在胸口，不上不下。
方孟韦倒是一贯的认真，眼观鼻鼻观口。一箸青菜一箸米饭，连喝汤的时候都没有声音，家教极好。他低着头慢慢吃，杜见峰就一根一根数着他的睫毛，怎么看也看不够。
一顿饭两个人，心思各异。
最后还是剩了大半桌的菜。
收拾妥当后，方孟韦去洗澡，杜见峰转身回了屋。
他心事重重，也坐不住。想把行李藏得更深一些，这才发现床底下竟然空空如也。
见鬼了，他不死心的趴在地板上又看了一遍，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找什么呢？”方孟韦不知什么时候折返回来，抱着胳膊悠闲的看着他。
杜见峰后背一僵，有种做坏事被逮了个正着的堂皇感，他站起身来，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行李的去处大概也不用问了，果然还是瞒不过。
本来也是要告诉他的，杜见峰心里想，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藏在心里好几天，依旧舍不得说出来。
可终究也是要开口的。
“孟韦，我接了个新任务，可能...有一阵子不会回来住了。”
两个人之间弥漫着一片沉寂，方孟韦依旧抱着双臂，眼神却锐利起来。
是呀，这个蹩脚的借口连自己都骗不过，又怎么能指望他会相信。
“你在怕什么？”半响，方孟韦开了口，这是他今天第二次问到这个问题。
杜见峰没来由的觉得恼怒。
“该怕的应该是你！”
这么热的天气，方孟韦在家里还穿着衬衫，都过去几天了，还是有领口遮不住的淤青。杜见峰每一次看到，都忍不住提醒自己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每一次。
“再这样下去你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杜见峰沉着脸放狠话。
“我不会死。”
“是人都会死。”
“我不会，至少不会被你杀死。”方孟韦定定的看着他，把他手腕攥得生疼，“能不能相信我一次，也相信你自己一次。”
“不行。”沉默了片刻，杜见峰还是苦涩的摇头，他不愿意让方孟韦再冒任何风险。
“为什么！你的症状根本不算严重，医生说了.......”
“医生说？医生懂个屁！解决问题的方法我最清楚，就是你离我远远的，这他妈比什么都管用！”杜见峰火了，狠狠甩开了他的手。
“杜见峰，你一定要这么不可理喻吗？”
“不可理喻，呵，方孟韦，说实话，你自己也害怕了吧？整天睡在这样一个不明不白的人身边。说是去送东西，不还是背着我去看了医生。怎么，医生没告诉你，我他妈就是个疯子，想活命就给老子滚远点！”
“你...混蛋。”方孟韦不甘示弱的瞪着他，一双眼睛红得像只兔子。
终于还是让他伤心了。
杜见峰木然的转身向外走，这和他预想的离别场面一点也不一样。可如果现在不走，他怕这么可怜的一点勇气也会荡然无存。
“等等！”方孟韦扑上去挡在前面，还没站稳就被杜见峰推了一把。
一切发生的突然，他手上甚至没用几分力，谁知方孟韦一脚绊在电线上，整个人无法自控的向后倒了下去。
“孟韦！”杜见峰反应过来去拉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肩膀重重撞在了墙上的CD架，瞬间被倾泻而下的碟片埋在了底下。
杜见峰楞了一秒，疯了一般冲了过去，三两下扒开堆成小山的碟片，把方孟韦挖了出来。他脸上和胳膊上蹭了几道血痕，额角不知磕在哪里，隐隐渗着血，值得庆幸的是，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杜见峰想要触碰他受伤的地方，却又惊醒一般收回了手，垂在身侧攥紧了拳头，“你没事吧。”
“没事......”方孟韦捂着额头，艰难的坐了起来，“老杜，拉我一把。”
杜见峰迟疑了一下才将手递了过去，刚握紧就被一股蛮力拽得身子一轻，向下扑倒在了方孟韦身上。这番大动静把架子上仅剩的几张碟片晃了下来，噼里啪啦的砸在了他后背。
他不安的动了动，被方孟韦抱得更紧了。
“有什么事情不能两个人一起解决的。你们一个两个，遇到事情了都想自己抗,究竟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以为你自己逞英雄我就会感谢你吗？”
“......”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不值得依靠吗？”
"......“
“承认你需要我有这么难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