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方】相爱相杀三十题 09 刺猬的拥抱
09 『刺猬的拥抱』
方孟韦又开始接任务了。
接头人望望天，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眼前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若非上面钦点就轻易见不到的人物，当真稀奇了。
是不是手头缺钱了，他凑过来，用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两下，满脸了然的笑。
方孟韦瞟了眼那被烟熏得黑黄的指甲，不置可否的扯了扯嘴角。这人让他觉得不舒服，无论是透着精光的眼睛还是过于臃肿的身材，从头到脚都沾满了市侩和血腥气。
“说好的，名单递过来你先过遍筛子，剩下的我自己选。”
“那当然，方小少爷吩咐的一定办到。”短粗的手在梨花木的茶几上扣了扣，把一封还带着油墨香的报纸推向他。
“梁先生误会了，这里从来就没什么少爷。”方孟韦冷声道，抓起桌上的报纸，竟是连告别都没有就转身离去了。
初夏的风有些暖，五六点钟的傍晚还天光大亮。
他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灯，已是下班的高峰，路面开始拥堵。他把手抄在兜里，心不在焉的错过了短暂十几秒的绿灯。
他在躲杜见峰。
那日从温暖的怀抱里醒来时，他便意识到有什么不一样了。前一晚的放纵不仅仅让他喉咙和眼眶肿胀刺痛，他动了动，横在胸前的手臂揽得更紧了。
方孟韦瞬间清醒了，几乎是有些粗暴的把人推开，杜见峰也只是不情愿的咕哝了几句，翻个身又睡过去了。
失控的画面雪片一般袭来，那些未曾在外人面前轻易展露的脆弱让他内心惶惶，杜见峰曾在他耳边的絮语也炽热得烫手，他无比渴望却不敢去接，这样的关系太超过了。
不愿意深究自己心中的不安，趋利避害，方孟韦像忠于本能的原生动物一样选择了逃避。
早出晚归，他的工作本来就是需要在前期做出详细的探查和分析，然而对付这种分量的任务，他花在上面的时间简直不成正比。
方孟韦在置若罔闻上做足了十成十的功夫，所以没能发现杜见峰也在纵容他的懦弱。
毕竟对这段关系感到迷茫的，并不只有他一个人。
同一个屋檐下，总也避免不了相见的时候。
他在街角快打烊的花店里买了盆荷包花，鼓鼓的花瓣让他心情好了点。开门的时候和在厨房里翻速食面的杜见峰撞了个正着。
“回来了。”杜见峰嘴里叼着半截黄瓜，含糊不清的打招呼，目光落在他怀中的盆栽上。
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多得不寻常，他一开始也以为这只是方孟韦单纯的喜好罢了。
方孟韦点点头当做回应，刚进门时的一点笑意慢慢的收了起来，侧身想从他身边闪过。
杜见峰喉咙一哽，见他这么冷淡的样子，没来由的有些恼火。
“这个，你买的？”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冲着没走远的背影说。
深色的眼睛望过来一错不错的盯着他，半是疑惑半是警惕。
“不觉得太多余吗？”杜见峰抿着嘴笑，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
“什么意思？”
“你今天动过手了吧，这是哪个可怜家伙的纪念品？我们在战场上也收集过，不过是右耳朵，你这个挺别致的。”他的笑意愈深眼神就愈冷，伤人的话不是他本意，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急切的想得到一点回应，即使是要用这种粗暴的方式。
“住嘴！”方孟韦身子明显得晃了晃，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愤怒。
“那么换个说法，”他欺身上前，发现拉近距离能更有效的施加话语中的分量。“你觉得这些替代品能让你心里觉得好过一些。”
“可是没用的，你也知道。人死了就是死了，什么念想都留不下。不管你怎么弥补，手上沾过血就再也洗不干净了。”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对面的人果然抖了起来。
“你这样的人又懂什么。”
“足够帮你认清现实了。”
“够了。”方孟韦慢慢垂下双眼，他疲惫不堪，“不要说了。”
他早就知道不该期待什么的。
只是身体上的亲密而已，是作祟的欲望。
太过渴求的东西，只会蒙蔽住自己的眼睛。过往温柔的假象都是荒漠中的海市蜃楼，驱使着迷路的行者蒸腾耗尽最后一丝希望。
他早该知道的。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会这么痛。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