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野良神AU】莫问归处 章三
章三
明楼是武神，虽已久别蓬莱仙乡①，神力大不如从前，但萧杀的气势仍是未减分毫，兀自站在时化的最中心也一派从容。他手持的神器初看并无特殊之处，刀脊中通平直连刀尖也是不带弧度的冷僻线条，样式朴素得甚至有些平凡。这便是他与其他可供人玩赏的刀具的不同之处，他本就是杀伐屠戮的战刀，并不需要太过花哨的装饰。然而阿诚作为神器确实不乏威仪，挺括利落，锋芒毕露。
天上的浮云悄悄掩了月，一人一刀，明楼不动，那些污秽之物竟也驻足在原地不敢进犯。 一时间，只听闻山风呼啸夹杂着树叶的摩挲声，甚至徒生几分安逸的情状。明楼颔首屏息，这萧条风雨前的宁静，他再熟悉不过。
终于为首的蜈蚣按捺不住，急切的摆动着足向下俯冲发起了进攻，明楼挽了个刀花，一刀横斩抵挡住了最开始的冲击。擒贼先擒王，这正中了明楼的下怀。他本无心恋战，如果能尽快击破这个最大的威胁，那么剩下的杂碎便不再是问题。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争取时间，为了他们自己，也为了寻回那只迷途的羊羔。
然而这蠢物虽生的如此巨大却不失灵活，两片巨颚更是坚硬无比，几次的交锋下来还能留得全须全尾便足以证明它的不凡处。若是平日，这样的货色明楼绝不会放在眼里。只不过至阴之时，正值魔物精力最盛，又适逢风穴大开，从彼岸的裂隙中聚集了不同以往的数量，天时地利都不站在他们一边。那些怨念和诅咒的集合体借着声势，硬是想从中分一杯羹，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斩掉一批，又是一批。明楼一面要抵挡巨型蜈蚣一面还要兼顾着清除战场，一个不小心，脸颊上一阵刺痛，不知被什么剐蹭出一条不浅的口子。
他伸手抹过温热淌血的伤处，看着指尖的殷红不怒反笑。
刀光大盛，神明陡生的杀气震退了一重妖物。一息之间，明楼提气，跃上了蜈蚣油亮的背身，看准它体节相连处最脆弱的地方，狠狠一刺，深没刀柄。魔物吃痛，拼命摆动想要甩掉身上的负累，无果，继而发狂在树林间横冲直撞。明楼压低了身形，按兵不动，眼看着蜈蚣慌不择路的冲向前方岩壁时，才斜拽着撤刀，在那孽障身上留了一道可怖的伤口。在轰然的撞击声中，明楼一转衣袖轻巧落地。那魔物受到了如此的重击居然只是抽搐了两下，在遍地血污中又陡然升起。只不过似乎失去了理智，进攻变得毫无章法，凭借着一身蛮力在林间大肆破坏。之前蜈蚣的这一冲中早已把明楼带出了四面伏敌的包围圈，没了那些碍事的喽啰，明楼应付起它来更是有了余裕。先一刀斩下了它的眼，接着又削去它一侧的足，留着无法再起的魔物在地面扭曲着挣扎。
明楼这才有空闲把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拢齐，“既然来了，就别躲在一旁了。”
“不愧是杀伐无数的武神，出手便是这么大的排场，看来是轮不到我喽。”一个眉眼俊美的青年坐在一旁的树上抚掌，不知是看了多久的好戏。
“太慢了。”明楼眼也没斜，用袖子拭去了神器上的血污，“你很闲的话，就把这边收拾了吧。”
“这便是求人的态度吗。”他气结，却只得见那人的背影。明明知道从来都讨不到什么口头的便宜，还是一封信就撂下手头的事情赶过来。没有下次了，他愤愤地嘀咕着，抬手便是一枪，身后那强弩之末的妖物终于瘫倒，不再有一丝生气。
上下纷飞的刀刃在堆叠的妖物中杀出一条血路，腥臭的浊液沾了一头一脸，明楼有些轻微的洁癖，能忍耐着维持这么不体面的形象怕也是破天荒了。生理上的厌恶具象化成暴捩杀气，那些不成气候的妖物往往还未近身就被绞杀在锋利的刀刃下。
无数次地重复着劈刺的动作，明楼的虎口被震出丝丝鲜血却不自知，他已记不清自己斩过多少只妖物，焦急和担忧被架在恶意的文火上煎熬，他赌着一口气，只知道在达到目的之前，不论还有多少只他都要一一清除。
直到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他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体力已趋于极限。衣服上残存的神力幻化成一个小巧却坚韧的防护罩，帮女子抵御了不洁的侵蚀，她虽然已经昏过去了，但是看起来并无大碍。明楼几刀结果了仍纠缠在结界周围的妖物，快步走上前去检查。
阿诚自行解除了神器的姿态，守在明楼身后，用境界为他们划出一小片清净之地。
光罩在明楼的触碰下碎成点点星光，他伸手去探女子的鼻息，却意外的发现她身下还掩着一个身影。在明楼迟疑的一刻，他听见了微弱的呼救声——那是一个还未堕落的灵魂。
忙唤着阿诚过来搭把手，把压在底下的人解救出来。扶正让他靠坐在树旁，才看清楚那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男子。 明楼感觉到了阿诚一瞬间的僵硬，待他仔细端详对方的脸时又是一片平静无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他的心中被一颗莫名难过的石子集中，随着波纹蔓延开来，那是即属于他又不属于他的感情。明楼来不及多想，只能安抚性的握了握阿诚冰冷的指尖。
那灵体看上去情况并不乐观，不知道在此地逗留了多久，已经遭到了魔物的攻击，身上染了恙②，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枯萎的褐色。
这种程度的损害，恐怕已经难以复原了，但是至少可以做一些处理，让他在最后的时刻减轻些伤痛。明楼思忖，取出随身携带以备不测的圣水想予以施救时，却被男子一个手势拦下。
只见他挣扎着起身，缓缓的行了个礼。
“敝人姓于，这是舍妹曼丽。多谢...恩人相助。”
“你还记得她？”
“原本是记不得的，我死后独自在这山头徘徊了很久，既不知自己为何身死也不记得前尘往事，孤苦漂泊苦无去处。直到见到她的那一刻，我便开始记起来了。”他侧目望向自己的小妹妹，满是怜爱。“我怎么会忘了她。”
“曼丽不是我的亲生妹妹，却与我感情深厚。她从小吃过很多苦，被自己父亲卖去了烟花地，待我赎她出来时她已深染重疾。我本以为她熬不过那个冬天，现在看来老天还是怜惜她。我让她跟了我姓，送她去学堂，我答应曼丽要照顾她一辈子，结果还是食言了。那天我去送货，路经此处时天降暴雨，马队休憩整顿了半日。为了赶在约定的时辰送达便抄了小路，谁知踏上此路便再无法回头。我本意散尽钱财换得平安，谁知那三名悍匪夺财还要害命。这是我命格如此，无以怨怼，只是可怜了曼丽。”
“虽不知她犯下何等过错，但千错万错都是我于某不教之错，我愿以一人之力承担罪责，还请恩人念在曼丽年幼无知，原谅了她吧。”说罢那人伏地深深一拜。
“于先生何出此言。”明楼笑得云淡风轻，“我是为了圆令妹祈愿而来的，并不知她犯过什么过错。
” “多谢先生。”男子又是一拜，“于某还有个不情之请。”
“若是在下力所能及的，于先生请讲。”
“我自知时日无多，现在也只是苦撑。我怕被这怨气浊了心智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烦请二位，帮我做个了结吧。”
“你不等她醒了再做告别吗？”
“真见了她，就舍不得走了。最后一面已是福分，从此天高海远，当各自珍重。”
“也罢。”明楼不欲强求，早先的蝶已经寻不见踪影，想必是心愿已了。之后的何去何从便不是他可以左右的了。
他用手掬了一捧圣水，“于先生，会有些疼，忍着点。”
说罢，圣水顺着指间淌下。滴在干枯异变的皮肤上，立刻沸腾着散发出刺鼻的气息。除恙的痛楚与剜皮刮骨无异，青年大汗淋漓，硬是咬着牙没有出声。
清洁的仪式过程很短，很快他的手臂便重新恢复了正常，他盯着自己的双手出神，片刻才小心翼翼的顺了顺妹妹的额发，又捏了她小巧的鼻尖。
“再见。”他微笑着向明楼阿诚颔首，身体在已经催动的唱念中开始变得透明，逐渐淡化在空气中，只余一片清明。
“尘世勿念。”明楼望向魂魄消失的方向默念。
TBC
①蓬莱仙乡，为原作设定中的高天原，为了统一文章基调被我汉化了【笑 彼岸之地，众神所在居住的世界。同时作为政府机关和神器劳动基准监督署的存在。
②恙，沾染不净，感染的部位会变色并且具传染性，如果不加以净化，它就不会消失，继续侵蚀身体。净水池的水能净化来自于妖魔的恙。
本章明台和曼丽都上线了，所以耍个流氓打了台丽tag
等等，为什么客户端发上来的格式像屎一样？！！